Carpe Diem

  二十六歳這年，在生活中經歴了許許多多的結束與開始。像是一本小説裡某段章節的完結，是句點，也是起點。

  去年九月結束了两年的實習生涯，從两百公里外的怡保搬回巴生老家，總算結束了長期離家的外居生活。説起來应該有近十年了吧，上大學後就一直在外自己生活，一年在家的時間大概不到两个月。飮食起居一個人搞定，學會依靠朋友，也學會更多的時候該靠的是自己。獨自生活的後期，習慣了獨處，可以一個人吃飯旅行看電影也不會覺得别扭尴尬，反而是一種難得的自由。能和自己相處自如，我想也是一門學問。如今回到家人身邉，偶爾還是會懐念以前説出門就出門，深夜流連咖啡館也不必報備的日子。

  然後，開始了新的工作。其實也就是由實習医生轉爲住院医生而已，不過工作時間和責任範围還是有很大不同。身上不再掛着實習医生的免死金牌，責任與負擔開始落在自己肩上。新的医院，新的環境，慶幸的是這一年一路走來有很多貴人相助扶持，我這只小鹿才不至於到處亂闖亂撞。當然還是會想念以前的工作夥伴和前軰，畢竟同歡共患的情意結還是在的。但也明白每個人終究會各奔東西，往各自的目標奮斗前進。我們，都要成爲更好的人。

  新的工作，新的日常，生活規律也悄悄起了變化。比起以前更注意健康了，開始注意飮食，也盡量抽出時間運動，好像過了二五就會開始老化似的。遅睡的日子少了，畢竟要早起的日子多了。和朋友相聚也不再定下太多太耗力的活動，簡單的茶聚聊天如今比較符合我們的格調。有時看到看起來就是一副乳臭未乾様子的少年少女還是會感嘆青春一去不回頭，但也早已經不會去羡慕他人的年少輕狂了。既然青春留不住，或許我們就該早一些練習初老。悠閒的午後也是很不錯的。

  而新歌聼得比以前少了，電影也很少會衝半夜場。偶爾聼到中學時期的歌曲嘴角不自覺會上揚，聼新歌時也更細心去咀嚼歌詞了。看電影有時會因爲某一幕而感触良多，有時因爲某句臺詞而睡不着覺。可能多愁善感是不會随着年紀增長而有所改變的吧？和好友M聊過，當年我們的憤世嫉俗早已随歳月得到撫平，棱角也被残酷的社會經驗磨得圓滑。我們還是我們嗎？

  還是吧，我想，在内心的最深處。

  只是我們習慣了戴上面具的自己。

  老媽最緊張的感情依然没有着落。二十六歳以前曾經有過想戀愛的迫切期望，但心境卻在單獨旅行的某個瞬間得到了释放昇華。看到世界後覺得自己其實微不足道，與其將就着談一場不怎麽様的愛情，不如學好更愛自己。“不將就”，成爲我二十六歳新修的愛情哲學。

  然後……在一個太早醒的週日，我迎來了二十七。

  像是翻頁後的空白，其實自己對於二十七歳的到來一開始有點手足無措。經歴轉捩點後的這一年，該有什麽期盼，該設下更多目標嗎？越靠近生日心裡竟然越感到彷徨。

  於是一個人在生日前夕逃到了臺北。騙了全世界説是計劃已久的旅行，其實心裡明白是踉蹌的两脚逃亡。没人當面説生日快樂之類的話好像就不用去面對又長了一歳這件事，手機裡的祝賀簡訊始終比較好应對，反正那些喜悦都只是流於表面啊。而我很擅長這流於表面的表逹方式。

  前陣子韩國歌手IU發了首新歌《PALETTE》，寫的是二十五歳的心境。二十五歳明白了自己想要的，二十六歳往目標前進，那我的二十七呢？感覺二十七就是個不上不下的年紀，有點卡住的尴尬。心境上是，生活狀態也是。對於生活某方面的無力感卻也是自己無法改變的事情而感到無奈，往目標努力前進卻似乎欠缺那麽一點推動力，那决定性的一撃。

  那就逃跑吧，一個人到陌生的地方去。

  單獨旅行的時候，放空的同時也常能想通很多擾亂思緒的事情。這是我其中一個喜歡自己旅行的原因。也就真的在生日的那個早晨得到了解答。坐在頂楼陽臺的椅子上望着街景發呆，忽然好像就懂了些什麽。現在要我回想起那一刻是看到了什麽還是想起了些什麽其實已經記不太起來，反正就是一直凌亂的思緒在那一刻驟地就整理乾净了。

  二十七歳，不上不下的這年紀，但願我的生活依然精彩。不奢望什麽飛黄腾逹，只求自己離理想生活能够更邁進一點，然後再邁進一點。這様就該是人生目標了吧，我想。然後希望自己和身邉的人都健康幸福。

  二十七，希望翻頁的這片空白，在明年的七月十六能够寫下更多些精彩的篇章。

（摄於臺北，2017年夏）